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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3节(1 / 2)





  杨佩瑶迟疑了下。

  秦越低声道:“没事儿,老师在呢。”轻轻推着她后背,一起走进屋里。

  杨佩瑶鞠个躬,“校长好。”

  谭鑫文指指椅子,“坐下谈。”

  杨佩瑶只坐了半边,脊背挺直,双手规规矩矩的拢在身前。一双眼眸清澈纯净,湿漉漉的,像是待宰的羔羊。

  根本不像会买通打手行凶的人。

  谭鑫文治学二十多年,完全相信自己的眼力,可思及适才的会议,长长地叹口气,“刚才开过校董事会,五位校董加上我跟教导主任,其中五人建议你暂且离开学校,回家反省。”

  武陵高中有六位校董,顾息澜在申城,其余五位校董都来了。

  七位决策人,有五名让她退学。

  “校长,我反省什么?”杨佩瑶颤声说完,眼泪便忍不住,断了线的珠子般,啪嗒啪嗒滴在手背上,很快汇成一道,洇没在裙子上。

  秦越道:“校长,凶手尚未抓到,事情没有盖棺定论,不能就这样随随便便地处罚佩瑶。”

  谭鑫文无奈地说:“这是家属的要求,也是魏老极力主张的,说是为了学校声誉着想,而且杨佩瑶并非正常途径入学……魏老跟姚老师情同子侄,我劝过他……”

  魏泽勋已经七十好几岁,在武陵高中刚建校时便是校董,说话很有分量。

  秦越沉默了好半天,才轻声道:“佩瑶回家后,千万别耽误学业,尤其是你的字,姚老师说得下苦功练,把你的用笔习惯改过来。”

  杨佩瑶“嗯”一声,站起身,朝谭鑫文鞠个躬,推门走出去。

  没有回教室,先去洗了把脸,等心情平静下来,才慢吞吞地往教室的方向走。

  秦越在教室外面等着她,把刚才的话再嘱咐一遍,“我每周会安排人给你补课,你记得多看书,不懂的题目做好记录,校长跟我会尽力争取让你早点回来上课,所以你功课一定不能落下,知道吗?”

  杨佩瑶哽噎着没法开口,只能点点头。

  秦越又道:“邱奎告诉我,你曾经跟他说过一句话,为民族之兴旺而奋斗,他始终记在心里。佩瑶,我很欣赏你,也很看好你,别让老师失望。”

  杨佩瑶重重点头,等到下课铃响,进去把课本收拾起来,对高敏君道:“姚老师的事情不是我干的,你信也罢,不信也罢,随便你。”

  背上书包走出教室。

  秦越送她到电车站,等电车的时候,高敏君气喘吁吁地跑过来,“杨佩瑶,对不起,我不应该怀疑你。你要去哪里?”

  杨佩瑶淡淡地说:“我回家待一段时间。”

  “为什么?”高敏君尖叫一声,泪水忽地喷涌而出,“秦老师,为什么?这又不是佩瑶的错。”

  杨佩瑶不想让秦越为难,催促道:“这是学校董事会的决定,秦老师也没办法,你赶紧回去上课吧,我还指望你给我补习呢。”又催秦越,“老师回去吧,我记着您的话了。”

  秦越道声好,跟高敏君一道走回学校。

  杨佩瑶看着他们的背影,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,有委屈、有无奈、也有不甘和愤怒,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,纷杂难辨。

  没多久,七路电车过来,杨佩瑶蔫蔫地上了车,约莫二十分钟,便已回了家。

  太太看到她大吃一惊,“怎么这时候回来,哪里不舒服?”伸手摸她额头,“还行,不太烫。”

  杨佩瑶本来想表现得云淡风轻,可刚开口眼泪就忍不住,一边抽泣着一边把事情的经过说了遍。

  四姨太气愤地说:“这个姚学义真不是东西,揍他都是轻的,就该打死他,再让他信口胡说?还当老师,这么小肚鸡肠当个屁老师,学生都被他教坏了。”

  杨佩瑶哽噎道:“未必是姚老师说的,姚老师被送去医院时候还昏迷着。可能有人猜测是我,一传十十传百……班上同学都知道姚老师对我严苛,我应该怀恨在心,可根本不是这样……姚老师改作业认真,每次一点小错误,他都给我指出来。我分得清是非,怎么可能恨他?”

  太太沉默片刻,开口道:“等你爹公干回来,让他找校长交涉,不能任由别人往你头上泼脏水。”

  杨致重昨天去了北平。

  现在局势紧张,有些地方军依仗手里有人马,不听政府号令,还有几人暗中勾结搞小动作,企图另辟山头。

  大总统为了检验忠诚度,也为了敲山震虎,发急电召各省都督开会。

  至少四五天之后才能回杭城。

  四姨太在旁边嘀咕,“要是校长不听,就把他揍一顿,咱不能白担打人这个罪名。”

  太太瞪她一眼,“少说两句吧,尽出馊主意。瑶瑶上楼洗把脸,用不着哭,这事咱们占理,非得讨回个公道才行。”

  杨佩瑶答应着往楼上走,不经意一瞥,瞧见三姨太唇角露出浅浅笑意,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。

  就好像杨佩瑶倒霉了,对她有天大好处似的。

  离中午吃饭还早,杨佩瑶索性要水准备洗个热水澡。昨天吃药发了汗,没来得及洗澡,这会儿倒是有空闲可以慢慢洗。

  泡在温热的水里,身体每一个毛孔都惬意地张开了,脑子却一刻没有松懈。

  很显然,家里人确实对此毫不知情。

  那么只能是顾息澜了,因为跟姚学义没谈拢,又不想让他继续代课,所以出此下策。

  杨佩瑶觉得他不会是这么没头脑的人,可实在找不出别的可能,只好等他打电话的时候问一声。

  思及顾息澜,杨佩瑶心里更觉委屈。

  偏偏他不在杭城,如果他在的话,肯定不会让她被冤枉,即便不能改变董事会的决定,至少她有理由俯在他胸前哭一哭。

  相处这些时日,他还不曾抱过她,也没有跟她跳过舞,也没有一起旅行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