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姝色第50节(1 / 2)





  冀州境内各郡国之兵力都被抽调过半, 经长达月余的操练,集成一股逾十万的大军, 横穿冀州,直扑并州灵丘城而去。

  照先前商定的计策,刘徇已先一步派出不少人手潜入并州。

  梁弇深谙谶纬之术, 素靠着一身卜卦看相之术,与三寸不烂之舌,冒充刘氏宗亲才得今日之势力。刘徇便是看准了这一点,令派出的人手暗中联络并州当地的游侠等,于百姓间散播消息, 言梁弇冒天下之大不韪, 假刘氏宗亲之名, 引起众怒,目下并州的饥荒,便是天神降灾以惩戒之, ,不久, 梁弇更要遭灭顶之灾。

  正值并州流言纷纷, 便传来刘徇大军压境的消息,一时间令叛军内人心惶惶。梁弇为压流言,数度当中占卦, 得出的结果却皆不如人意。饶是他凭借自己滔滔的口才,诓骗许多人,此番也是抵不住心底的恐惧,屡屡在下臣面前露出破绽,反令流言越发甚嚣尘上。

  而趁此之时,刘徇又放出消息,言萧王军中有三倍于寻常行军的丰厚军粮,引本就面临饥饿缺粮的薛襄军蠢蠢欲动,不过十日后,便派出两万精锐,欲突袭阻截粮草。

  然此举却正中刘徇下怀。

  由刘季所率的先锋部队,早已于途中设下埋伏,待那两万精锐行至山谷之地时,便自山中杀出,自高处一面投掷石块,一面射出箭雨,不多时,便将那两万人打得措手不及,溃败而逃。

  出战首捷,刘徇军士气大振,梁弇军则军心溃散。接下来月余,便越发顺利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而信都城中,虽远离战事,阿姝却每隔十日便能收到刘徇自前线命人快马送回的战报,有时还有他亲手所书的家信。

  发回的自然都是一封封捷报。阿姝每每自阅后,便又送至冯媪与刘昭处,唯余下那封家信,收于屋中。

  大约是因独身了二十多年,父母又早逝,刘徇先前从未有过写家信的习惯,此次离去前,他也只说过会命人送战报,并未提及写信一事。

  是以当他出征近一月时,头一回有家信送来时,着实令阿姝又是吃惊,又是苦恼了些时日。

  那信中并无许多话,一方巴掌大的丝帛上,只寥寥数语:“吾妻阿姝,战事顺利,吾尚安好。汝安否?”

  阿姝将那块丝帛平摊于案上,来来回回的读了许多遍。

  成婚近二载,虽常见他在书房中处理公务,可她自来十分有分寸,从不干涉探寻他的案牍。是以这算是她头一回见到他的亲笔字迹。

  他的字迹算不得有大家之风,但结构端整,遒劲有力,自有风骨。

  只是这其中的内容,却令她不知该如何回应,提笔在手中,迟迟无法落下。

  若说他是头一回给妻子写家信,她亦是头一遭给夫君回信。信中只问她安否,她却不能只回个“安”字。

  想了许久,她瞥见内室墙边的投壶,终于下笔:“吾君仲渊,妾亦安好。正勤练投壶,待君归来。”

  她反复的看了看,只觉再想不出旁的话要说与他,这才满意的收入竹筒中,交给雀儿寄出。

  数日后,这一节小小竹节被送至军中。

  刘徇正与属下于帐中议事,送信者递进来时,他原本云淡风轻的面上,忽然闪过一瞬难以抑制的喜悦,然碍于有旁人在场,只轻咳一声,掩饰住心中的期待,将那竹筒小心的收入胸口衣襟中,才故作镇定的继续与人议事。

  直至众人退散,只留他一人时,他才大步至案前坐下,将那贴住胸口处,已然被捂热的竹筒小心取出,剥去上头的漆,取出丝帛搁在案上。

  先前阿姝还在邯郸时,他也曾收过她言辞恳切的求救信,只是那时的心境,与此时全然不同。

  他望着那还未翻开的丝帛,除了抑制不住的期待,竟还有几分紧张。就连跨马上沙场时,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。

  然待翻开,其中伶仃的两行字迹,又让他喉间一梗,一时有些难言的失落与不满。

  原还期待她有许多话写来,却不想只这两句。

  再转念一想,她本也不是那样爱絮絮的同他说话的女子,况自己所去之信,亦是绞尽脑汁许久,才写了那一两行,便也不再介怀。

  日子还长久,一切都可慢慢来。

  他无奈的暗自笑了声,一面摇头嘲自己,一面垂首仔细的阅她清秀的字迹。待看到“勤练投壶”时,眼前不禁闪现出她在邯郸时,同邓婉玩耍时,面涂胭脂,挫败恼恨的模样,与后来在信宫,他亲自教她要领时,二人亲密无间的模样。

  只怕无他在旁提点,她仍要举着箭,对着那玉壶束手无策吧。

  脑海中想象着这样的画面,刘徇唇角难以抑制的扬起。再看待“待君归来”,心口更是一暖。

  那迟钝又无情的小女子,总算学会了牵挂出征在外的夫君,哪怕是违心之言,他也不愿再深究,只顾着将那丝帛如护身符一般叠好,塞至衣襟处紧贴着胸口。

  第二日一早,他又将绞尽脑汁写来的家信交予下属送出,只等着她的回信。

  可这一回,却过了整整半月有余,才收到回信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信都中,原还日日闲适的阿姝,这几日着实有些忙乱,原因无他,年仅三岁的阿黛忽然染疾,一连十日都未见好转。

  起先,阿黛只是有一日夜间忽然发热,兼有呕吐腹泻之症。冯媪先禀报了阿姝,又连夜派人去请来医工看诊。

  小儿发热腹泻乃常有之事,然幼子易殇,阿黛更是刘徜遗孤,半点疏忽不得,是以阿姝甫闻消息,便当即披衣起身,赶至冯媪处探望。

  其时,医工才诊过,只道是寻常的小儿之症,许时白日贪玩受凉,又未忌口,吃了不易消化之物才引起的,只服几日药便可。

  婢子们忙着去煎药,阿姝听了医工的话,才入内探望。

  破奴已被乳母带去另一间屋中睡,小小的床铺上,只阿黛一个小小的孩儿。她双目紧闭,眼角有因身体的不适而沁出的零星泪珠,往日粉雕玉琢的圆脸此刻正因发热泛着不正常的红晕,嘟起的小嘴因干燥而有几道细细的裂痕,此刻正一张一合的,无意识唤着“阿母”。

  阿姝望着她这可怜巴巴的模样,不由鼻尖一酸,险些掉下泪来。

  这一夜,她寸步未离的守在床边,亲自将阿黛唤醒喂药,又是擦身又是轻哄,直至孩子烧退后,靠在她怀里,一手紧紧攥住她胸口衣襟,将她当作母亲般依赖着睡去,她才渐渐松懈下,拖着操劳了一夜的身躯,踏着晨光回屋补眠。

  小儿患疾原是常事,阿黛也果如那医工所言,吃了两三日药,便又活蹦乱跳起来。原以为此事算是过了,岂知到第五日,同样的病症却又卷土重来。

  医工诊了又诊,仍未诊出大碍,只得又照着同样的方子煎药服药。

  可这一回,阿黛退热后,腹泻呕吐之症虽也有减轻,却迟迟不见彻底好起来,一连多日,皆是能吃下的食物,要吐出大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