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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作者有话说:

  明天有

  第54章 男孩

  大雨在第二天一大早停了,太阳还没出来,整个天地都雾茫茫的,虽然半夜才睡,梁海深还是一大早就起床出了门,下过雨的梯田灌满了水,正好省了引渠水,趁雨停把秧苗插了。

  仍旧牵着昨天那头牛,牛身上还驮着秧苗,在地里给牛套上犁,人也跟在后头大声吆喝牛往前走,把地里犁了一遍后,梁海深坐到田埂上短暂地歇息。

  阮飞和蓝林的拍摄没停,秦豆豆伸着录音挑杆举得手酸,梁海深从贴身的衣兜里拿出一只旧式录音笔,还冲秦豆豆笑了下:这老古董你应该都没见过吧。又指了指秦豆豆举着的挑杆:比你的家伙差远了,但还没坏,能将就用。

  他把录音笔伸到梯田的灌溉口,那里跟水渠是相通的,梁海深录下了水田汩汩的灌溉声,中间还穿插了牛叫、鸟叫、风声,录完之后放出来大伙一听,这不就是山里早春的气息吗,闭上眼睛仔细听,仿佛那湿漉漉雾蒙蒙的如诗画卷就在眼前。

  梁海深不无得意地挥了挥那支录音笔:它可录过不少好声音呢,我走哪儿都带着它,就说下雨吧,雨打在杨树叶子上,跟打在芭蕉叶上的声音都是不一样的,我都录过,不忙的时候还会专门去录声音,什么声音都录,山里有些虫啊鸟啊,叫声可好听了。

  难怪,童瞳听过的那些demo里,虽然音质不好,但总是有些很美妙却又说不上是什么的声音,原来都来自大自然,都是这样被梁海深寻宝集邮一样慢慢搜集起来的。

  也难怪这样的生活会滋养他,虽然日子清苦到了极点,但心无外物,在生活尚能维持的情况下,可以最大程度地投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。

  除了当农民、录声音、写歌,梁海深日常也会在当地小学给孩子们上音乐课,他把自己写的歌配上最简单的歌词教孩子们唱,唱融河的大山,森林、夏天光脚丫的小伙伴,妈妈的炊烟,唱歌的孩子们眼睛都亮晶晶的。

  沈沉问他:这里的小孩学音乐会有用吗?

  梁海深笑了:的确没什么用,但是音乐是枯燥日子里的一抹泉水,人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泉水,可以支撑自己无论在什么状况下都能活下去,再说了,少数民族的音乐细胞是天生的,孩子们唱的很好,一会咱们可以拍一拍。

  傍晚放学前,落日时分,梁海深招呼所有孩子集中一起唱了首他写的歌,当地的一首童谣改编,他在中间弹琴,孩子们围绕在他身边,破旧的学校破旧的衣衫,衬着粉蓝的天光,明明只是简单的童谣,所有人心中都像被什么东西软化了,他们无疑是快乐的。

  摄制组在融河待了一个半月,渐渐整个组里除了沈沉,其他人也都跟梁海深一样,连手机都不怎么用了,只是一个月的时间,外界的一切变得陌生而遥远。

  每天等梁海深睡后,大家会一起过一遍素材,在童瞳看来,这些天拍的内容应该是足够了,毕竟不算记录长篇,吟唱者是计划做成一集一集的短系列片,但沈沉说:如果不是被钱和时间卡着,真要拍好一个人,怎么也得跟半年以上,才一个多月,拍的都是很表面的东西,只能尽量多挖掘。

  童瞳想起沈沉上一个片子,一个题材一拍就是十年,他跟梁海深其实是同一类人,找到目标就可以不顾一切地去实现,哪怕用爱发电。

  这些天的场记都是童瞳做的,虽然沈沉是导演,但他也已经在脑子里勾勒出了成片的结构,需要补充的旁白怎么写,也都有了清晰的眉目。

  摄制组拍的最后一个镜头是沈沉跟梁海深的一番对话,沈沉说:如果咱们这片子播出了,大家伙都喜欢你,你火了, 是因为你自己创作的这批作品火的,你愿意吗?

  梁海深没说话,过了很久才缓缓说:如果作品能被更多人看到并喜欢,我很愿意,但是人就不必了。

  沈沉说:可是如果真红了,很多事情就会变得不可控,你的生活也会因此受到打扰,对于可能发生的情况,你有做好准备吗?

  梁海深眼神很坚定:我不是偶像,我相信会喜欢我作品的人,都是能懂我的人,既然是这样,我想我的生活不会受到太多干扰,我也没打算改变现在的生活。他突然想起了什么,说:你知道台湾有个音乐人叫陈建年吗,他唱了很多关于他生活的那个地方的民谣,还拿过大奖,但他本职是个警察,拿奖的时候主持人问他,你都拿奖了,以后要怎么样呢,他说,大概还是回去当警察吧,你看,人听了这话都笑,但他就是这么做的,如果我是他,我也会,如果此刻的生活是你喜欢的,为什么要改变?

  至此,第一集 的拍摄全部结束,晚上梁海深抱了很多柴火到院子里,说弄个篝火会,大家辛苦了这么久好好放松,他在融河不多的几个朋友也都过来,带了好几坛当地的土烧酒,还拎了杀好的鸡鸭鹅,一会就着篝火烤烤肉,喝喝酒。

  摄制组也的确有些辛苦,一个资金紧缩的创业团队,连个正经的制片人都请不起,每个人都三头六臂身兼多职,吟唱者这个项目不说决定每个人的生死成败,但每个人也是放弃了很多东西去做的,都特别投入。

  山里的夜黑得早,山林如花边,夜幕如丝绒,月光清透,每个人脸上都泛着皎皎银辉,梁海深的几个朋友也都会弹琴,三个人还组过一个不正规也不成名的小乐队,他们唱了山歌,唱了当地民谣,也唱了梁海深自己写的歌,土烧酒太烈,很快所有人都微茫茫地醉了。

  梁海深说:这些天都我在唱,今儿最后一晚,咱们要换过来,我来拍,你们唱。

  说着他拿过阮飞身边放着的相机,打开对着摄制组的几个人:快,别怂,你们唱,我伴奏。相机被交到他朋友手中,梁海深又拿起吉他。

  沈沉秒怂:我不行的,不行不行,我开口跪。他一个劲往后躲,童瞳还没见沈沉这么怂过,那个在半坡激情朗诵诗的,被拍摄者拒绝也绝不回头的人,誓要拍中国的世界音乐,却原来是个五音不全的人,这世界太吊诡。

  童瞳唱!沈沉不仅怂,甩锅也是一流。

  童瞳眼角红得艳丽,喝了酒后头脑格外迟钝,梁海深拍手:好啊,童老师来!你唱什么?我都可以伴奏。

  唱歌童瞳开口了,今夜他松弛且恍惚,脑子里只有一个人,一首歌,他唱:

  我曾爱过一个男孩

  我离开他离开了家乡

  到一个雪深的地方 在每年春天雪融以前

  我寄给他一张纸片

  春风轻轻的吹起

  我心儿也跟着颤动

  却不知道为什么哭泣

  想告诉他我想念你

  阮飞起哄:哇哦!童瞳,不是应该改成我曾爱过一个女孩?

  童瞳看他一眼,摇摇头。

  原本醉得要摊在地上的沈沉突然清醒了八九分,他坐起来,盯着童瞳不放,梁海深弹着琴,配着童瞳安静如水的声音,他唱得很好,在这墨绿的夜里格外的美。

  童瞳唱完,院子里有掌声响起,梁海深看着他说:你一定很深的爱过他。

  院子里寂静得只听到柴火的噼啪声,童瞳沉默了半晌,轻轻点了点头。